【前言】
1831年,達爾文隨英國皇家軍艦小獵犬號出發,展開為時五年的科學考察之旅。這是歷史上最重要的一趟旅程,後來成為「物種原始」理論的源頭,這個想法撼動了全人類的思想,改變了自然科學的發展方向。但是你知道在這趟關鍵的五年航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打開這本遊記,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參與他的探險旅程,你將會見識到豐富多變的自然與人文景觀:火山、地震、熱帶雨林、化石、陌生的民族及迥異的制度。書中穿插著精心繪製的圖片和極富復古風味的地圖,讓你更能身歷其境地參與這趟旅程。
彭巴草原上的印第安人
我們在靠近羅薩斯營地的科羅拉多逗留了兩天時間,在那裡我享受的主要樂趣是觀看印第安人家庭,他們來到我們逗留的草場買一些小物品。據猜測,羅薩斯將軍管理地區有大約六百個左右的印第安人聯盟。這些印第安人是身材很高的「優良品種」,但不久我們就能看到他們和火地島野蠻人一樣的神情,由於饑餓、寒冷和缺少教育,他們顯得猙獰可怕。一些小女人,或叫支那斯(Chinas)的,可以說得上漂亮。她們的頭髮粗鄙,卻帶著黑色光澤,並編成了兩條辮子。她們皮膚是深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機靈;腿、腳、手臂細長優雅。她們的腳踝,有時腰部,用藍珠子串成的大鐲子作為裝飾品。沒有什麼東西比他們的一些家庭更讓人產生興趣的了。一個印第安母親經常和她的一個或兩個女兒同騎一匹馬到我們的草場來。 女人的責任是裝載或卸載馬匹,在晚上佈置帳篷。某面來說,就像所有野蠻人的老婆一樣,是有用的奴隸。而男人們的責任則是打仗,打獵,放養馬匹,製造騎具。他們的室內任務之一就是拿兩個石頭互相敲擊,直至磨圓,造出流星錘(波拉斯)。這武器對印第安人來說非常重要,他們可以用之捕殺獵物和在平原遊弋的野馬。在打仗時,印第安人的首要目的就是把敵人的馬用波拉斯打倒在地。
當陷入纏鬥時,就用矛刺殺。如果波拉斯僅僅輕輕擊中野獸的脖頸或身子,波拉斯經常會被野獸帶走而丟失。因為製造圓石是兩天的工作量,所以加工石頭也變成了很普遍的「職業」。一些男女把臉塗得紅紅的,但我沒看到過像火地島人一樣很流行的臉上塗條紋。他們最自豪的是把銀器做成任何東西。我看到過一個酋長,他的馬刺、馬蹬、馬勒都是銀金屬做的。馬籠頭和馬韁,因為是金屬線做的,不會比繩子製成的馬鞭粗大。看看一匹烈馬在如此輕的馬韁的指揮下飛馳,這給了騎馬人非同一般的優雅特性。
印第安人的主要人物都有一、二匹經挑選的馬,用以在任何緊急情況下能快速行動。當羅薩斯將軍的軍隊第一次到達寇里切爾島,他們發現一個印第安人部落,羅薩斯將軍的部隊殺掉了印第安人部落的二、三十人。酋長逃跑的方式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他帶著他的小兒子飛躥到一匹老白馬上,這馬既沒馬鞍也沒馬韁。為了躲避子彈,酋長使出他部落的獨特騎術,一手繞著馬脖子,僅僅一隻腳跨在馬背上,整個身子掛在馬的一邊。人們看到他拍著馬脖子,和馬交流。追趕者盡其所能拼命追趕,指揮官三次換馬,但都徒勞無功,眼睜睜地看著老印第安人和他的兒子逃走了。
這是多麼棒的一幅圖畫!這個赤裸的古銅色的老人和小孩,像歌劇《瑪捷帕》中的人物瑪捷帕(Mazeppa)一樣騎著白馬,把追趕者遠遠甩在身後。在小薩林納斯的一次戰鬥中,一個有差不多一百一十個男人、女人和小孩的部落,幾乎全部被捕和殺害,只有四個人逃走。在被追捕中,一個被殺害,另外三人被活捉。這三人後來被用作信使送到另一個很大的印第安部落。這個部落在科迪勒拉山邊,是一個團結起來抵禦入侵的部落。他們正準備舉行一個大理事會,母馬肉晚餐準備好了,歌舞也準備好了。第二天早上這三人回到科迪勒拉,他們是特別好的人,皮膚細膩,身高超過一.八米,都不到三十歲。這三個倖存者當然掌握許多有用情報。為了使他們說出情報,他們被排成一行,問了前兩個,他們回答「No se」(我不知道,先生),這兩個印第安人被射殺了,第三個仍然回答:「Nose」,並補充說,「開槍吧,我是一個男人,我不怕死」。他們沒有說出一字、沒有說出一句損害他們民族的共同事業。
我在布蘭卡港等待小獵犬號到來的日子裡,聽到這樣一件事,在去布宜諾斯艾利斯路線上的一個小崗哨裡的小支部隊,發現全部被殺了。第二天三百人從科羅拉多趕到這裡,他們大部分是印第安人,晚上在此間過夜。早上他們出發去謀殺現場,並受命沿著山路去追趕,即使要追到智利。只消多看一眼,就能看出這群人的故事。
如果他們在查看一千匹馬的軌跡,透過查看多少匹馬的跑步情況,能很快猜出馬上有多少人;透過別的馬印深淺,猜出馬是否負重;透過馬的腳步淩亂,猜出馬跑得累不累;透過查看煮食物的情況,猜出他們是否跑得匆忙;透過整體印象,猜出跑多遠了。他們認為為期十天或兩星期跑出來的距離並不遙遠,足以讓他們趕上。
從里奧.尼格羅旅行到科羅拉多,我們看到一棵著名的樹。印第安人尊這樹為神靈「瓦裡楚」(Walleechu)的祭壇。它矗立在平原中的高地,因此像地標一樣,遠遠都能看到。每當一群印第安人來到這裡,看到那棵樹就大喊,以表尊敬。那棵樹很矮,多枝,長著刺,地面上直徑差不多一米。它孤零零地站著,沒有鄰居。事實上那是我們在那裡看到的第一顆樹,在那之後我們也看到別的同樣的樹,但它們長得也不一致。因為是冬天,沒有樹葉,但上面繫有無可計數的線條,各種各樣的貢品如雪茄、麵包、肉、布料等都繫在上面。窮的印第安人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能從斗篷裡拔絲線繫在樹上;稍富有的印第安人,會依風俗,把酒和茶倒到一個洞裡,再燃起煙火,認為這樣做會把所有的感恩送給神靈「瓦裡楚」。完成儀式,印第安人會把他們殺掉的馬的碎骨沿樹周圍紮成一圈。
所有的印第安人,不論年齡不論性別,都會貢獻自己的一份。然後,他們幻想著他們的馬跑起來不會累倒,他們自己會更加寬裕富有。對我說這些事的高卓人說,在平常時期,他看到了這一場景,他和別的同伴經常在印第安人走了後,去偷祭給「瓦裡楚」的祭品。高卓人認為印第安人已把這棵樹當作自己的神,但看起來更有可能的是,他們自己把它當作他們的「祭壇」。
(本文轉載自達爾文所著之書《達爾文在路上看到了什麼》,由五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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